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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兆言:我是那种寻找读者的作家

2018年04月30日 10:00   来源:南方日报   陶明霞;张淼;叶兆言

  编者按

  自上一部长篇小说《很久以来》出版以后,暌违4年,著名作家叶兆言再次推出长篇小说力作《刻骨铭心》。新作描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南京风云变幻,裂变时代的痛与爱,用叶兆言的话说:“这是一部男人群像故事,里面所有的故事都‘刻骨铭心’。”叶兆言是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、专业作家。苏童评价他“是个真正的读书人”。上世纪80年代中期发表《死水》《悬挂的绿苹果》《枣树的故事》等小说,奠定了在文坛的地位。其后,“夜泊秦淮”系列小说引起文学界广泛关注。近10年来,叶兆言以散文写作居多,以至于他在新推出的小说《刻骨铭心》中写道:“有评论家已把我归类到了散文作家的行列。”日前,叶兆言携新作《刻骨铭心》做客广州方所,与读者分享创作故事。活动后,叶兆言接受南方日报记者专访时表示,小说创作仍然是他的“最爱”,新作中有不少他刻意预设的创新之处。

  《刻骨铭心》整部小说共七个章节和一个后记,第一章里讲述了2则故事,叶兆言塑造了一个身份、背景、经历都和他本人几乎百分之百雷同的“我”的形象,这“我”竟然也正在写一部叫做《刻骨铭心》的长篇小说。虚构的“我”跳出了纸面,和真实的“叶兆言”不谋而合。虚构与非虚构交织的叙事方式,令人耳目一新。此外,“小说的第一章节有别于传统创作的‘开门见山’,有一个非常冗长的开头,结尾却特别仓促、戛然而止。”叶兆言告诉记者,他不愿意重复以往的套路,希望让大家看到新的东西。而新作的这种手法,正是受契诃夫戏剧《海鸥》的影响,把写作中“恐惧”的情绪融入进去,以展示现实的方式,引起读者的注意力。

  谈新作

  让读者感到“痛并庆幸”

  南方日报:《刻骨铭心》是一部怎样的小说?您为什么用“刻骨铭心”这个词作为小说的书名?

  叶兆言:《刻骨铭心》是我最新的一部长篇。无论是书中的故事,还是我写作的过程,都足够“刻骨铭心”的了。书中几乎所有的人物,都有让他们刻骨铭心的“痛”,如第一章就展现了“无性”之痛和“失语”之痛,如果我有两颗钉子的话,第一颗钉子的故事写的是一个人没有性的那种痛;第二颗钉子就是强调人失去语言的痛。

  书中展现了1927年到1951年发生在南京城的故事,有一个章节专门讲到日军侵华时南京城的惨烈。在那个历史背景下,所有的小人物都有他们的“痛”和“刻骨铭心”。当然,悲剧也有一种美感,我希望大家能感受到这种“疼痛”,然后庆幸我们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。

  南方日报:这部小说让大家印象非常深刻的是,您的开头非常“冗长”,结尾却很“仓促”,您为什么执意这样处理?

  叶兆言:这种创作方式,是受到契诃夫的影响。契诃夫是带着一种“恐惧”去写剧本《海鸥》的,他这部戏剧同样是“冗长的开头,仓促的结尾”,创作中他曾感到担心,因为大部分作者总是希望开门见山,以最快的速度吸引观众眼球,但他偏偏不这么做。

  其实作家有两种,有一种作家像老师一样开导读者,他想教育大家,给大家灌输一些东西。那么我觉得我不是这种作家,我是另外一种类型的作家。我是那种寻找读者的作家。

  我所思考的是,读者会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进入小说,从现实开始,还是从历史开始?我猜想,读者无论怎么喜欢历史,恐怕都会与现实有关。所以我以展示现实的方式,引起大家的注意力。对于部分读者来说,第一章的现实确实“冗长”,完全可以不去阅读,那他可以从第二章开始看。但我更希望大家是从现实生活的角度,进入我的小说。

  谈写作

  可能是最后一部长篇

  南方日报:所以您在写作时,很多地方的“出其不意”,是您刻意地设计吗?

  叶兆言:我希望读者在读我的作品时,能唤起他自己一种阅读的优越感。他觉得,这老人写的还有点意思;或者说那个地方说的还不够。希望我的读者跟我之间能有这样一种心灵上的交流,而不是让大家觉得:“诶,这个东西很适合于改编电视剧,它挺好看。”确实已经有影视行业的人跟我在联系。现在也许会有一些比较荒诞的标准,就是觉得一部作品被改成影视,它可能就是一部好作品。我还是希望我的读者能够跟我一样,纯粹一点。

  我在追求和读者之间的共鸣。在整个写作过程中,那部分到了应该有“强烈戏剧冲突”或者“高潮”的细节,那么我通常会把笔停下来,最激烈的地方我突然停止,变得平淡,因为我觉得,这个人物会有什么样的结局,我的读者会帮我去想,用不到我特别去写足。

  所以我的小说中间,确实留了很多空白之处,这留白之处一旦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,可能读者的思维会跟着我一起走,甚至会超越我,比我理解得更深,这是我想看到的。

  南方日报:您在创作这本小说时,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?

  叶兆言:这本书很早就想写。实际写作一年多一点,但准备的时间肯定很长。《刻骨铭心》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一种系列小说之一,我写过一部《1937年的爱情》,也是讲那段历史时期的故事,那本书是一个人的故事,这部小说是一部群像人物故事,没有固定的主人公,就像《百年孤独》。

  写作经历仍然历历在目,可能跟我年龄有关系,整个过程很累,带着一种“刺痛”的心情在写。当然会经常写不下去,我在家里的书房,每天写六七个小时,乃至十个小时,大部分时间其实是对着电脑发呆(笑),在想我这么写到底好不好?一天写一两千字,有时候写几百字,甚至写不出来。当然,写作不能简单用时间来衡量,因为你大部分时间是在那里等待。

  写的过程中,我很沮丧地对家人说,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部小说,我可能就此不能再写长篇。我真是一个不是很自信的人。我怕我写得不好,写完之后,让女儿看一下,看她有没有说法。我很心虚,跟我太太说,是不是孩子觉得不太好?后来我女儿跟我太太说,其中有两段,她看得都哭了。

  南方日报:有评论家把这部作品和您25年前创作的《夜泊秦淮》进行对比,认为《刻骨铭心》是一部“新历史小说”,还有的称之为“民国历史小说”新作。对此您怎么看?

  叶兆言:这部小说很多地方进行了现代与历史交叉的处理,并不是简单的历史小说或者民国小说。我想避免民国小说、历史小说这种标签。我觉得小说不应该有什么民国小说、历史小说这样的概念。希望大家带着一种从现实走向历史中那种心境看我的书,就像看电视剧一样,给读者更多的真实感。我自己其实对非虚构创作很有兴趣,最近我在写《南京传》,相当于以非虚构手法创作的历史书,正在腾讯连载。

  南方日报记者 陶明霞 实习生 张淼


(责任编辑 :韩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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